碾子叔駕着馬車到柳樹村的時候,已是半夜1點多。
村子裏靜悄悄的,只有馬車進村驚起的狗叫聲。
碾子叔跳下馬車,牽着馬往前走一段就在一個院落處停下,他在外邊敲着院門,可裏面半天沒人應。
碾子叔大喊:“都睡了嗎?不是讓你們等着,今天有知青來嗎?”
碾子叔的兒子小碾子走過來:“爸,我跳杖子得了,這得等到什麼時候?”
碾子叔呵斥:“那像什麼話了?”
小碾子沒辦法,拿手繼續哐哐地砸門,終於裏面有人開門,磨蹭着走出來。
小碾子不客氣地道:“還磨蹭什麼,人家都在外邊等這麼久了。”
那男的吸了吸鼻子,“都這時候了早睡了。”
碾子叔臉面上不太高興,他們路上又沒耽誤,本來就說好差不多是這個時間,這些知青們明顯要給新來的一個下馬威。
他接着道:“快點吧,知青們坐了一路車了,讓人家早點睡。”
這兒院門小,馬車拉不進去,他們就在門口卸了行李,這批來的男知青少,碾子叔和兒子一起幫女知青往裏拿行李。
老知青走在前面,把手往西廂房一指:“他們住那間房。”
碾子叔行李一放:“嘎哈呀?欺負人啊?怎麼你們5個人佔着整個主屋啊?”
“趙支書說了讓我們自己分,我們一致商定就這麼分。”
碾子叔還要吵架,陸晚禾走上前道:“今天天晚了,要不先這樣,我們明天再說。”
她這麼說是因爲在前世這架吵了一晚上也沒有定論,知青住的這個地方是過了村口涼河不遠處建的房子。
村民的房子都要再靠後一些,離河近冬天冷得慌。
所以他們吵架,別人也聽不清。
就算聽清了,大半夜的不關自己的事兒也沒人起來。
到了第二天早晨,他們叫來趙支書,這事兒才解決。
陸晚禾不想像前世那樣整晚都沒法睡覺。
反正也沒定論的事兒,不如先將就一晚明天再說,也能讓碾子叔他們早點回去休息。
碾子叔嘆了一口氣:“我明天就跟趙支書說,你們先歇着吧。”
廂房一打開,空氣裏的灰塵都把人嗆夠嗆,李磊點了一個煤油燈拿過來,大夥這纔看清,視線所及哪哪兒都是灰。
“這也太過分了吧?”王丹道。
周珍珍在昏暗的光線下哀怨地看着陸晚禾,陸晚禾知道她這是怨自己答應先住這邊的房子。
這人也挺逗的,你讓她去爭取,她是一個字都不肯說,但你讓喫苦她就要開始埋怨你。
陸晚禾對着周珍珍道:“這房子不行啊,珍珍明天我們一起找支書嗷。”
周珍珍馬上轉過頭不看陸晚禾了。
方軍這個人本來就話少,現在滿心裏都惦念着陳芝蘭,對現在的情況不上心。
滬城來的史寶這會兒正拿手絹捂着鼻子,嘴裏各種嘟囔。
陸明揚心酸不知道說什麼,恨不得把妹妹帶回去藏起來。
倒是隻有陳芝華一聲不吭地挑了一個房間開始收拾東西。
這屋子一打開就是一個小客廳,客廳後面是廚房,然後左右手邊分別是兩個房間,房間裏分別有一個火炕。
陸晚禾也動手,王丹就不抱怨了。
早收拾早睡,他們不像陸晚禾,已經在椅子上窩了三晚,現在只想躺平睡下。
大家都在忙,只有周珍珍一動不動。
這也就算了,等人家都收拾好了,她還站在地上不肯上炕。
周珍珍等着別人安慰自己呢,然後就要藉機說出,她在滬城從沒住過這種地方,這就不是人住的地方,可沒想到三個人躺上炕,根本不理會她。
她最後沒辦法,自己拿手絹又像模像樣地把剩下的地方擦了一遍,然後才把被褥鋪上睡覺。
天剛矇矇亮,村子裏的公雞就開始打鳴,接着就是此起彼伏的狗叫聲。
在陌生的地方很難睡得穩,大傢伙陸陸續續地起牀,倒是周珍珍躺在牀上睡得像死人一樣。
藉着晨光,大家把這房子看得更清晰一些。
其實憑良心講,這房子並沒有那麼差,只不過是髒了一些。
當時趙支書囑咐,不論他們怎麼分,廂房都要打掃出來。
這羣老知青只是把工具清出來,就放任不管,這房子要是真住人,好好打掃一下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