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晚禾隨時都會進系統裏看一下張佳佳的狀態,好在對方也爲了暫時避風頭沒有做什麼出格的事。
張佳佳的家人自己亂了陣腳。
“你說這叫什麼事兒?公安怎麼就知道了?”張佳佳她媽嘀咕。
“一定是昨天那通電話。”弟媳眼睛來回瞟着。
“什麼電話?”
“她說給她朋友打的,我懷疑是她男人。”
張日照一驚:“你說我大姐結婚了?”
“怎麼不可能,天高皇帝遠的她結婚了誰知道?瞞着你們還能留下彩禮錢。”
張日照咂咂嘴:“嘖嘖,怪不得,上次在滬城應該也是她男人幫她。”
“那怎麼辦?”張佳佳她爸問。
拿到手的錢,誰也不想再吐出去,昨天他們都商量好,後天就去市裏給大寶安排做手術了。
半晌沒人吭聲。
張日照道:“要不給那戶人家報個信兒?就說公安來找人了,讓他們小心着點?”
“這不是讓人起疑嗎?回頭再把這婚給退了。”弟媳不幹。
“那你什麼意思?”
“我們按兵不動。”
張佳佳他爸清了清嗓子:“我看就這麼辦。”
弟媳得意地抖着腿。
“叩叩叩——”
一陣敲門聲,讓這家人剛剛建立起來的心安理得坍塌了。
張佳佳她媽有些慌了:“這會是誰?別又是公安吧?”
“我去開門。”張日照說着就往外走。
弟媳一把拉住了他:“我們假裝不在家,他們還能一直敲下去啊?”
她錯了,院門聲沒一會兒是停了,但破門聲隨後響起。
“哎?”“你們怎麼?”“這,這——”
一家人正錯亂不堪時,弟媳大喊:“這是發生什麼了?不干我事,我什麼都不知道,我還有孩子要照顧呢。
孩子沒有我可不行啊——你們聽見了嗎?”
她這話不是喊給公安聽的,是喊給公婆他們聽的。
昨晚她就想好了,他們前腳剛送走張佳佳,公安半夜就找上門,這人恐怕沒那麼容易甩掉,她可要把自己摘乾淨。
本來這話她打算一會兒講的,沒想到公安先她一步。
公安押着弟媳:“你老實點,別說話。”
他們來抓人是找到了確鑿的證據,一大早去鄰居家調查,有人說出了傻子一家人。
此時另一隊人馬已經到傻子一家把人抓了。
人家是想給自己兒子找個媳婦,但也沒想把事情鬧成這樣。
他們想着只要對方家人同意,那這事也就不算犯法,鬧到公安都介入,他們當然趕緊說了實話。
陸晚禾他們趕到的時候,張佳佳已經被解救到了所裏。
“佳佳——”陸晚禾跑過去一把抱住她。
“晚禾,嗚嗚——我,我以爲再也見不到你了。”
“我在呢,在呢。”陸晚禾不停安撫着她。
從昨晚到今天被公安找到。
十幾個小時裏,張佳佳一直在絕望之中。
就像是一直埋在心底的應激創傷,往事和現如今的處境一起把她往深淵裏埋。
當初赴死的心可不是一時衝動,那是精神溺死後的選擇。
多少年過去了,她的生活已經發生了巨大的改變。
她一直以爲自己的精神創傷已經治癒。
但這件事發生她才知道,就像是她的精神世界曾經有一口井,這些年她以爲這口井已經消失了。
現在才發現,井還在,那上面只是蓋了一層薄薄的木板。
如今往日困境重現,那口井就繼續招喚着她往裏跳。
這一段時間什麼都沒有發生,她只是一人被關着。
可在她自己的精神世界,她已經給自己判了幾輪死刑。
那是一種讓她唾棄的軟弱,可沒辦法這就是真實的她。
只是在這過程中,一直有個聲音呼喚着她,讓她堅強起來。
那聲音是陸晚禾,有時也是小麥,每當這時候,她就去想三個人在滬城的日子。
那些她以爲尋常的日子,如今都成了她的奢望。
公安出現的時候,她縮在牆角,驚嚇得半天都不肯相信現實。
“我們來救你了,”公安不停重複着,“你安全了。”
“怎麼……怎麼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