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把戶口遷過來,她又一來咱們大隊得罪了大隊主任的閨女何如花,大隊主任肯定不會同意她下地賺工分的,我看她都來好幾天了,天天閒着,你心腸好,一天還給她三頓飯喫,可是,她有考慮過你沒?”
“你家年年是超支戶,分得那麼點糧食自家的人都喫不飽,家裏突然多添了一個成年人,還那麼大的一張嘴,我估計你家糧食都喫不到過年吧?”
紀奶奶今天摸了摸糧食罈子確實沒多少,她嘆一口氣:“說起來,還是我家太窮了,我……”
女人打斷紀奶奶的話:“家裏平白添一個人喫飯,誰家都會喫窮。”
說完,她看着門口曬的乾魚:“我聽說她一來就撈魚喫,用了你家不少油吧,哎,城裏人,不知道怎麼算計着過日子。”
紀奶奶忙說:“沒用多少油,加上我也是自願的,我們啊,全家喫得開心,我這個新兒媳啊特別能幹,我喜歡得很。”
女人扯了扯嘴角,耐着性子:“大娘,你真是太善良了,一直爲她着想,但願她是個懂感恩的人。”
紀奶奶笑着說:“她是個好人,我啊也不需要她感恩啥的。”
女人見紀奶奶不聽自己的,又換了個想法:“這才六月份,到年底才發糧食,還有大半年呢,我也瞧出來你確實喜歡這個孫媳婦,比對親孫子還好,但是,你們家的糧食早晚喫空,她還不是會餓着?難不成你不喫,把糧食留給她喫啊?”
紀奶奶沉默着。
女人嘆息一聲:“你別嫌我話多,我也是爲了你家好啊。”
王玉青才知道,原來昨天紀奶奶突然提起自己戶口的事,就是這個女人找紀奶奶說的。
聽着她一句句意有所指、明裏暗裏嘲諷自己的話,她覺得吧,比起袁芳明着嚼舌根,曹家明着壞,這個女人是背地裏陰着壞。
她走進去,大聲說:“既然你爲咱家好,不然你借點糧食給咱家唄?”
女人嚇一跳,側頭看向王玉青,緊張道:“我……我家哪有多的糧食?”
王玉青冷笑:“那你口中的爲紀家好,就是擱這兒嚼舌根,挑撥離間啊?你昨兒個下午在路上碰見我,不是說,還好我沒公婆,不然他們肯定看不起我,不尊敬我,不把我當回事。”
“你還說什麼來着,說你也是爲了我好,讓我乾脆回家得了,留在紀家,紀奶奶不一定會好好對我,表面對我好,肯定打心眼瞧不上我。”
女人也沒想到王玉青一字不漏地把昨天自己的話當着紀奶奶的面說出來,她難堪的臉上發燙。
紀奶奶氣憤得不行:“史鳳,你咋這樣子說我老婆子?你太過分了。”
史鳳吞吞吐吐:“大娘,我不是那個意思,你新媳婦兒誤解我意思了,我說這話也是爲你們家好,希望她把戶口遷過來。”
“你可別爲我們家好了,爲我家好就回去揹着一袋子糧食過來,我還會給你作個輯。”
王玉青聲音響亮。
史鳳灰溜溜地離開後,王玉青說:“奶,她不是啥好人,你別聽她的。”
紀奶奶笑着說:“我眼睛瞎了,心不瞎,我肯定知道她啥人,不過,那戶口的事,確實也是我的想法,但是,奶都聽你的。”
王玉青後面又從紀奶奶口中得知,史鳳是生產隊婦女隊長,也就是那天自己打了曹家人後,遲遲到來的人。
因爲那天她在屋裏,沒看見人所以不認得。
她還有一個身份,那就是原生產隊副隊長的老婆,人人都說她善良熱心,她男人當年誤傷打死紀學寧的哥哥,男人爲此還坐了一年的牢,她不像趙四,錢娟那兩口子記仇,一直接近紀奶奶跟她談心,聊天。
但是,王玉青一眼看出她既想要個好名聲,又想當個攪屎棍,反正,表面爲紀家好,內心巴不得紀家差。
王玉青回房的時候,對紀奶奶說:“奶,你放心,我不會白喫白喝的,等週日,我就去鎮上擺攤賣魚賣田螺。”
紀奶奶睡覺的時候,輾轉難測,自言自語:“這魚和田螺,哪裏有人買啊,孩子……”
她耳邊迴盪起史鳳的一句話:難不成你不喫,把糧食留給她喫啊?
第二天。
王玉青喫完早飯帶着紀梅梅去割豬草,本想挖點野菜,結果,哪裏還有野菜啊?被挖的乾乾淨淨。
她就又弄了一些田螺回家放在清水裏養着,紀奶奶坐在門口嘆息一聲,她覺得這田螺都是大家不要的東西,城裏人啥好的沒喫過?咋會喫田螺,根本賣不到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