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缸像個無底洞，兩個男孩氣喘吁吁地來回好幾次，還是沒有滿。

“這不比你們健身爽多了？繼續加油！”

爲了方便，舅舅已經拆掉了外面的廚房，在外婆的房間，也就是牀的另一頭，搭了一個新的竈臺。

這樣天氣冷的時候，或者下雨的時候，就不用出去。

外婆躺在牀上，看着他們三個人忙來忙去，她不會說普通話，只是對他們微笑。

房間裏時不時傳來陣陣惡臭，林盼兒過去掀開外婆的被子，眼淚又忍不住流下來。

人老了，想要尊嚴很難。

她先燒了一大鍋開水，把最大的盆子放到房間裏。

牀頭放着幾個大木箱子，都有些年頭了，據說是外婆的嫁妝，那時候時興打傢俱。

五六十年過去，這些櫃子還是很結實，林盼兒在裏面找出牀單和被套，還有一套乾淨衣服。

“壯漢，看來你今天得挑一天的水纔夠用。”

顧磊回答到：“沒問題！一個月不用去打球了。”

試了試水盆裏的溫度，林盼兒滿意地說：“大藝術家，得委屈你，幫我扶外婆下來洗澡。”

兩個人強忍着刺鼻的氣味，扶着外婆起身，然後一步步慢慢地移動，直到她在盆子裏坐下。

“婆婆，你先在這裏泡一會兒，我幫你換乾淨的牀。”

“好！”

餘聖甫站在旁邊，看着幹扁得皮包骨的老人，有點觸目驚心。

完全是一副包着皮的骷髏。

無法想象，她們婆孫倆這些年過着什麼樣的生活？

林盼兒麻利地把牀上所有的東西，都搬到外面的院子裏。

木架子牀上，只剩下一層厚厚的稻草。她又把稻草抱出去，在竈臺旁邊抽了一捆新的草。

“快過來幫忙！”

餘聖甫連忙跑到牀邊，學着林盼兒的樣子，把稻草鋪到牀板上。

放完稻草，再放一場棉絮，上面再放一牀縫製過牀單的棉絮。厚厚的三層鋪好，按下去很蓬鬆。

牀鋪好，再跟着只是把被套也套好。陽光透過窗戶照進來，鄉村裏的秋風有一股青草的味道。

“你去掃地，我來給外婆洗澡。”

“好的。”

地就是泥土的，連水泥都沒有鋪。餘聖甫憋着氣，不忍細看地上的垃圾。

掃成一堆之後，顧磊又挑了一擔水回來。看着房間裏的場景，他有點不好意思。

“進來吧，你也是一個外孫。”

從牀四周掃出來一大堆垃圾，有生活垃圾，還有一些人類的糞便。

這哪裏是兩個男孩見過的世面，但他們也沒有表示出反感，一起把垃圾清理到指定的地方。

開着門窗，換好了牀品，整個房間一下子乾淨，也讓人感覺舒服多了。

顧磊這纔想起他們帶來的東西，拿了蛋糕和火腿腸過來。

滿滿的一大盆水，洗掉渾身的污垢，已經變色變味。

林盼兒有點爲難地看着他們，說：“你們能不能把水擡到院子裏倒掉？出門倒掉就行。”

她用一條大毛巾，包裹着老人，扶她到牀邊坐下。

這時鍋裏的水也沸騰了，她用水瓢把開水舀到盆裏，顧磊又倒進去一桶涼水，混合的水溫剛剛好。

“你休息一會兒吧，用水的地方太多，我下午去水塘洗衣服。”

男孩確實累了，兩桶水來回走幾百米，一兩個小時過去，水缸的水位也不見漲。

“你們會做飯嗎？”

男孩們都搖搖頭。

“那你們去雞窩裏找蛋吧！”

林盼兒遞給他們一個大瓷碗，指着雞窩的方向。

新放的乾淨水，混合着淡淡的香皂味，總算有幾分溫馨。

“盼兒，不要跟你媽媽說。我到了這個年紀，不想再麻煩別人。”

林盼兒想起父母在學校說的話，對着外婆點點頭。

你很難說他們不孝，他們也在努力的生活，爲了他們的兒子鞠躬盡瘁。

外婆也生了兩個兒子，都在村裏，離的也不遠。

也很難說他們不孝，上有七八十歲的老母，自己也是老人，還有小孫子要幫忙照顧。

他們的子女，又有多孝順呢？

也許生命就是這樣一代一代的延續，責怪不了任何人。

“婆婆，現在天氣暖和，他們要是來看你，您多出去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