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之道,施展言靈能滋養一小片地方,增加豐年的可能。
說實話,起初徐解很心動。
經商很賺錢,但遠不如耕種穩定。
田產才是最穩的收益來源,而掌控糧食相當於捏住這世道的命脈——當然,前提是有能力守住食物,同時不被敵人弄死。
不然,糧食再多也是給他人做嫁衣。
例如徐氏為了靠山,交好吳賢。
但,當徐解深入了解這一文士之道,卻發現實際上並沒有那誘人——僅僅河尹一塊地方,便需要沈棠、褚曜、祈善、顧池、康時、薑勝幾個文心文士的文氣。
其中還有人文宮大成。
徐解:“……略知一二。”
_(:3)∠?)_
這陣容真效仿不來。
他們中間也沒有類似的文士之道。
他看著庶民收割下來的粟米,笑著打趣道:“沈君,你看。‘實粒大且堅’,這倒是不假,但這‘較歲增三倍’卻言過其實了。”
三倍沒有。
但一倍多點兒還是有的。
因為粟米的畝產上限有限,即便有言靈祝福增加肥力,再多也多不起來。而沈棠近乎“孤注一擲”,劃出三成田地耕種的小麥,確確實實迎來前所未有的大豐年。
小麥畝產本就比粟米高許多,用的還是徐解精心收購的優質麥種,加之今年春耕投入使用的水渠灌溉,產量自然更上一層樓。
隻可惜小麥不易脫殼,煮的麥飯口感不好,容易劃拉嗓子,吃起來也沒有粟米香。但——這個世道能吃飽已經殊為不易。
口感?
那是衣食無憂的富人才講究的。
小麥豐收,那些接到命令種植小麥的佃農更是喜極而泣。其中一家人口多,分到的田多,按照小吏報出的數目,當場扣完田稅,剩下餘糧也足夠他們一家吃兩年!
這可是兩年啊!
足足兩年!
若將新鮮小麥換成陳年舊糧,能堅持更長時間,這期間再也不怕餓死了。
思及此,一家人抱頭痛哭。
類似情形也在各地上演。
光是聽著他們的哭聲便覺得心酸,便聽沈棠略帶欣慰地道:“唉,自古民生艱苦……但至少現在,他們能活得像個人樣。待我走後,文注,他們便交給你了。”
場地很隨意,但她語氣很鄭重。
如果說河尹還有什是她放不下的,便隻有這些受盡苦難的庶民。沈棠不是不能違抗旨意留下來,畢竟鄭喬對地方政權的控製力度,也隻能用“”二字形容。
但她心更清楚,孰輕孰重。
她可以在河尹猥瑣發育。
可在這之前,隴舞郡已被十烏衝破,他們積攢數百年的怨氣會盡數發泄在無辜庶民身上。鐵騎之下,盡是冤魂。哪怕最後僥幸力挽狂瀾,可逝去的人如何回來?
季壽說——
【該自食惡果的人是鄭喬!】
那也不能指望鄭喬良心發現。
宴興寧說——
【明主,當兼愛天下。】
她愛河尹,也憐隴舞。
所以,必須將危險阻擋在邊境之外,即便困難重重,吾輩自當逆流而上!
徐解鄭重點頭:“唯。”
仿佛從沈棠手中接過的不是一個河尹郡守職銜,而是千萬人的沉重未來。
因為情況特殊,今年秋收很趕。
各方人馬下場幫忙,前後七天就進入尾聲,剩下的入庫工作是徐解的事兒。沈棠帶著足夠的糧草兵馬,整裝待發。而徐解推薦的堂弟也在最後一天抵達,被沒好氣的徐解一把拖過來,帶他見一見未來的新主。
一路上還不忘千叮嚀萬囑咐。
聽得人耳朵都起繭子了。
那堂弟小拇指掏著耳朵,抱怨道:“阿兄,你待吳公都沒這般小心謹慎吧……”
會不會太小題大做了?
徐解一個淩厲眼神甩過來,堂弟被瞪得渾身激靈,挺直脊梁,不敢懶散。
徐解見狀才稍稍滿意。
跟著斥道:“渾說什?沈君此人,再好不過——唉,這不是怕你犯渾冒犯人家?若你出仕主公,你犯渾,族還能顧著點你,但若在沈君這犯渾,哼!”
堂弟:“???”
是不是哪不太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