咀嚼著道:“褚無晦,說罷,登我這三寶殿作甚?”
褚曜桌前是片好的肉片。
魏壽傾身問他:“莫非想招降老夫?”
褚曜抬眼給了個眼神:“不是。”
魏壽陡然發怒變臉:“不是?那你來幹嘛?褚無晦,你是不是還瞧不起老子?”
褚曜不意外魏壽的陰晴不定。
後者少年那會兒可比現在沉不住氣。
褚曜不緊不慢地放下漱口茶:“老夫知道你的脾氣,所以沒浪費口舌的必要。”
魏壽臉色這才好了點兒。
“哦,純粹來敘舊的,那我歡迎。”
褚曜笑道:“再來看看芯姬。”
魏壽指著亭子外頭:“那你滾!”
芯姬是誰?
魏壽的夫人。
也曾是個奇女子。
她本家叫金芯,曾是一名高官家中花費重金養的歌伎,還未及笄便出落得國色天香,但皮囊隻是外在,她的才情遠比皮囊動人。善操琴、弈棋,寫得一手好字,丹青更是精湛,歌舞、絲竹,俱是不俗。雖是無法修煉的女子,卻有過目不忘的能耐。
傳聞她的學識更是不輸許多文士。
彼時北漠蠢蠢欲動,關內混戰,高官便將金芯送出去,借她的枕頭風拖延時間。
不過兩年,主和派的勳貴被鬥下去,金芯失了依靠,被拿來打賞有功將領。這名將領就是魏壽義父。褚曜當年借金芯之手擒殺了魏壽的義父,而魏壽這廝,直言讓他投降可以,但他要一個女人。為獲取魏壽的幫助,主帥便答應下來,誰知他要金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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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帥聽聞是金芯,當即有些後悔。
因為人已經被褚曜要走,還是以故交的理由……當然,在場沒人相信褚曜的話。
但最後,金芯還是跟了魏壽。
據金芯說是她自願的。
魏壽為這事兒,吃了快三十年的醋。
金芯好風雅,若她真要中意哪個男人,腳指頭想也知道該選褚曜而不是他魏壽。
褚曜見他這個反應,失笑一聲。
問他:“你擔心老夫從你手中搶人?”
“放屁!誰怕!你破得了朝黎關嗎?”
魏壽這話說得擲地有聲。
褚曜道:“我破得了!”
魏壽臉色刷得堪比鍋底灰。
雖然他跟褚曜相處就少時那半年,但清楚對方從來不做無把握的事情、不說沒準備的話。一旦說出口,必然能踐行。隻是不到謎底揭曉那日,誰也不知道他會怎做。
“放馬過來,老子不怕你!”
魏壽狠狠撕下一塊羊腿肉,用力咀嚼,仿佛啃的不是羊羔腿而是他褚無晦的腿。
褚曜眼底含笑:“一言為定。”
沒過多久,亭外來了一蒼老婦人。
魏壽一瞧臉色更難看。
無他,這名老婦人在他夫人身邊伺候。
褚曜還能從老婦人蒼老臉上依稀看出當年痕跡,抬手行了一禮,老婦人激動地看著他,啞著聲音,隱約帶著顫抖:“果然是褚郎主……您的風采一如當年,絲毫未減……女君方才說聽到了熟悉的樂聲,道是你來了,老婦人還不信……真是老天開眼!”
魏壽的臉色徹底變成五彩斑斕的黑。
老婦人小心翼翼地問褚曜。
“褚郎主可有空,見一見我家女君?”
褚曜道:“今日就是來見故人的。”
老婦人沒請魏壽,但他拉著臉也要跟上,嚴防死守的架勢讓褚曜想起當年。
隻是——
這回要對不住魏壽一回了。
金芯比褚曜年長七歲,但四十來歲的她風韻猶存,歲月待她寬容,除了眼尾淺淺的褶痕,再無其他痕跡,甚至連眸子也明亮似少年。見到褚曜,熱淚霎時盈滿眼眶。
褚曜向她行禮。
芯姬道:“還活著,還活著就好。”
抬手想撫褚曜臉頰又不敢。
生怕自己手指落空。
後方的魏壽重重咳嗽了一聲。
示意二人,他這個大活人還沒入土呢!
芯姬這才注意到他。
指門外:“圓圓,你出去,莫偷聽!”
魏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