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不能是因為北漠一戰動搖了軍心?
這也不對啊,北漠之戰除了中途有謠言沸沸揚揚,其他時候都是康國占上風。民間輿論又有王庭盯著,庶民都沒動,折衝府的兵丁逃什?除此之外,折衝府的兵丁還是康國精挑細選後的精銳,不可能輕易當逃兵。
“當真不是臨時征召的?”
守將道:“不是。”
新招募的士兵反而氣勢高昂,他們全都是上南郡的子弟兵,家人親戚乃至分到的田產都在這,他們無路可逃。然而話又說回來,此前折衝府逃跑的兵丁也是本地人士。
這事兒就透著股怪異。
“大多都是近幾日消失不見的。”
“在此之前,一切正常。”
“末將暗中查訪也沒發現任何怪異,這些兵丁逃跑像是早就計劃好的。原以為他們是被敵人暗殺,但調查發現是他們自己離開的,並未通知或者帶走親屬。”守將哪敢在這個節骨眼兒將事情大肆宣揚?他隻能小心翼翼瞞著,生怕這會引起大範圍的兵變。
他見晁廉二人麵色凝重,不解。
“主上派晁將軍來,不是因為此事?”
晁廉二人的表情足以說明一切,不是因為這事兒,甚至沈棠都沒收到丁點兒風聲。
守將暗暗吸了口冷氣。
小聲問:“現在還來得及嗎?”
晁將軍帶來的人手似乎不太夠啊。
方衍當機立斷:“城中還有多少世家?”
人手不夠就跟他們借。
上南郡接近二十年沒怎被戰火波及,除了原先的本地士族,還搬來不少小族。康國建立之後將他們削了一波,但隻收走了他們的田產和隱瞞的佃戶,其他都沒怎動。
各家湊一湊,也能湊個三五千人。
守將道:“以前的都在。”
方衍:“還有什話,別支支吾吾。”
守將心一橫都說了:“各家對王庭安排頗有微詞,這次怕是不會下場幫忙解圍。”
這就涉及康國官員任命的規則。
原則上官員都是異地人士,甚至連小小胥吏也不允許本籍人士在當地上任,後者至少要隔一個縣。在任的官員不允許與本地通婚,納妾也不允許,監察禦史會盯著他們。
此舉有助於防範地頭蛇勢力膨脹,一定程度避免官官相護的腐敗,對康國朝廷的管理是有利的。如此一來,地頭蛇就不舒服了。
穀仁在任那些年,他的手腕柔中帶剛,限製本地世家大族勢力的同時又不會徹底激怒他們,也給予了好處。雙方在主體與菟絲花之間找到了微妙的平衡。相較於吳賢,穀仁對世家的依賴沒那大,受掣程度也輕許多。
地頭蛇這邊心不爽但也選擇退一步。
穀仁三任丈人在上南都有不低聲望。
關係七拐八拐,也算上南本地勢力陣營。
大家夥兒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輪到沈棠上位,一切都變了天了。
方衍一聽就氣得起身,低聲喝道:“糊塗,全都糊塗!他們腦子都被驢踢了嗎?既然心有不滿,為何以前一聲不吭?日子都過去五六年了,這才開始鬧騰著要分家了?”
守將硬著頭皮小聲嘀咕。
“這事兒也跟軍師幾個有關係。”
方衍氣笑了:“跟我有關?”
這口鍋真是甩得猝不及防了。
守將暗中歎氣:“您聽我道來。”
當年屠龍局後期,子義公與一眾兄弟遭了黃烈毒手,上南郡群龍無首,眼看著境內就要打起來,隴舞郡派人將子義公一家接走。上南郡對外名義上受沈棠管轄,實為自治,他們希望重新選一個主心骨出來,又懾於沈棠的兵力不敢當出頭鳥,這時候晁廉活著回來。
晁廉幫著沈棠做實了上南郡的歸屬。
截止此時,上南郡還是各家共同打理。
直到康國建國,新規出台。
上南世家臉都綠了。
他們這時候想抱團掀桌子哪還來得及?
為了性命,隻能忍氣吞聲。
這些年安安穩穩不代表心中無怒火。
守將發現兵丁失蹤,第一時間也想到這條路,出於謹慎打聽了一下口風,得出結論還不如不開口。若開口,這些人指不定先跪。
不圖啥,隻圖吳賢重用而沈幼梨倨傲。
方衍和晁廉氣黑了一張臉。
手都在哆嗦:“此事是他們挑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