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劍,又能如何認主。
當時的天策鈞山,落於積灰一角,百安原是打算選擇與天策鈞山劍坐落於同一方位的一把劍。
那把劍名為‘寒傲’,劍如其名,是一把鋒不藏鞘,傲世無雙的一把淩霜之劍,縱然經放多年,天生傲氣也未能容許片縷塵埃鋒藏。
歲月老去,寒傲仍似不滅少年一身輕狂的張揚意氣。
那是百安不曾擁有卻也十分向往憧憬的意氣,他被那把劍的風采所深深吸引,隻是當他真正擇劍之時,他仍舊選擇了蒙塵死去的天策鈞山。
塵如棺,劍如塚。
透過一把冰冷死寂的劍,他仿佛看到了冰冷死寂的自己。
許是因為同情,許是因為自顧自憐,百安覺得,若是那一刻他也不要那把劍了,它真的很有可能就這樣一直冷逝於歲月之中,永遠的被人遺忘。
所以他擦去了劍上的塵垢,將它帶上了戰場。
這是一把生於昆侖,死於昆侖,承重昆侖的劍。
昆侖境墟,藏於天外之天,海外之海,山外之山的飄渺之地,故此,承其昆侖之重的天策鈞山可以很重,亦可很輕。
百安在最輕的時候拿起來劍,無需認主,他也可以斬出最重的鋒勢來。
蜀辭方才那句話已然表明了自己勢殺之心,可她仍是感知到了來自那個少年身上的戰意與決心。
她很意外,很驚喜,也很讚賞他的這份行為與心意。
然後,她看到少年舉起了手中的劍,以他為圓心,周圍十丈茫茫雪花驀然席卷而升,如綻放出一朵氣勢恢宏的白色繁花。
一眨眼,百安的身影消失不見。
恢宏的白色流雪暴風,天策鈞天劍快逾驚雷閃電,帶著驚人的重勢,如十萬大山起昆侖,仿佛將天地都要隨之被撐開。
蜀辭空洞蒼茫的眼眸微微明亮起來,她手握地脈脊骨,揚起手臂,如龍白骨驚彈暴起,巨大的骨軀迎上那把死去的古劍。
她手中地之脈骨,所承重的不過是三千青葉世界的一方小世界,但論重勢如何能夠與那巍巍昆侖撼比。
巨骨前段轟然作響,猶如夏日驚雷響,又似節節爆竹震炸,巨大的骨節一丈一丈地化為齏塵,被大風一吹,更添雪意寒濃。
骨長百丈,百丈之後是一隻柔弱纖細的小手。
劍鋒大破百丈深,那隻沐浴在風雪骨塵中的小手隨意輕抬,然後一指虛點,去勢沉重如山嶽的天策鈞山便穩穩地懸停於空,不得再進一寸。
在真正的實力麵前,任何重與勢,都不過是形同虛設。
天策鈞山的確承了昆侖之重,但此劍卻並非是真正的昆侖山。
昆侖神山,森羅萬象,為重之一勢,壓得了十萬大山,卻是難鎮她一根手指。
“也就這點本事了。”蜀辭語氣輕蔑,尾指翹起,正點中一片斜斜而落的雪花之上。
那片雪花無聲飛出,難尋蹤跡,卻在空氣中留下一道筆直鋒利的氣流。
幾滴殷紅的血珠紛灑而落,如錯落的紅梅點血。
百安站在蜀辭身後十丈開外,衣擺吹揚間,可見右間小腿上洞穿出一道手指粗細的血洞。
傷口不大,血卻難止,不斷流淌。
長風四起,那片消失的雪花在此揚飛,紅雪獨舞,如一隻白夜之下的振翼赤蝶。
蜀辭漠然收指,天策鈞山在空中急飛成圓,如被意識操控般回到百安的麵前。
她此舉輕視低蔑之意不可謂不重,她雖對天策鈞山心存敬意,卻絲毫不在意百安重握此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