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隱傳來低聲的啜泣。
風聲與哭泣聲摻雜在一起,吵得令人煩悶。
又不知過了多久,當孟子非徹底清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躺在一間避寒的溶洞。
身前生了一捧篝火,陳小蘭就坐在那篝火前,身邊鋪著一件寬大的長衫外套。
外套上堆砌著壘壘的血肉與殘肢白骨,她小臉煞白煞白,眼中似有恐懼、惡心、害怕。
喉嚨不住的蠕動著,似欲嘔吐,但還是強忍了下來。
手頭捏著一根腿骨,身旁擺放著一些女兒家用的針線。
她拾起一塊血肉,分辨好部位,貼在骨頭上強忍著惡心嘔吐的欲望,竟是一針一線地將腿部的血肉縫補了起來。
孟子非從未見過如此詭異的畫麵。
膽小怕死而又平凡的少女,在無人的雪山之中,撿起他的白骨血肉,用平日為自己縫補衣衫的針線,一針一線地認真縫補著他潰爛的身軀。
孟子非沒有劫後重生的欣喜與釋然,心中茫然地想著。
她就不害怕嗎?
他看著陳小蘭毫無人色的慘白臉旁,瑟瑟發抖的身體以及止不住的淚水。
想來,是害怕到了極點吧?
可既然如此,為什不離開呢。
他可是要殺她的人啊。
見到他如此惡心恐怖、無法為人知的一麵,她竟然還敢回頭,觸碰他,救助他。
真是一個奇怪的女人啊。
這一刻,孟子非對陳小蘭仿佛有了前所未有的新的認知。
不再是那個被他教養大的‘孩子’,而是一個被他評價為奇怪的……‘女人’。
孟子非並不奇怪她能夠在那片狼群的口中活下來。
這五年間,他教她的本事不少,身上也有著她自己事先畫好的黃符,麵對群狼,雖然危險重重。
可人到了窮途末路時,總是能夠爆發出意想不到的潛能與力量。
他安靜不語,上下打量著陳小蘭,見她手掌五指都是深深的切口。
身上也隨處可見狼口獠牙撕扯過的嚴重傷勢。
雙手都是血了,就抓起一把冰雪止血,繼續抖著手認真縫補。
全然沒有注意到孟子非已經醒來。
那認真的模樣,執著得當真是令人費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