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是順手而為之事,雀柳大人不必介懷,若覺有虧欠,不如幫我一品新茶,授以心得兩句,比恩相抵,就莫要多言了。”
世間從不缺乏故作虛偽清高,尤愛玩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的假把戲。
分明巴不得施以小恩小惠,叫人為其死心塌地,表麵卻還要維持出世高人的風範。
仙道中人,尤愛此道。
山高水險,來日方長行路難,不在山,不在水隻在人情反覆間。
盡管沉機白素有隱世澹薄之名,林下之風。
可雀柳也認為,在這世上,在澹薄的仙人,可不可能毫無目的的贈送出如此貴重近乎奢求的靈根。
人心難測,投之以瓊瑤,皆是需要回報的,仙尊祝斬於他有知遇之恩,他都無以為報。
必要之時,仙魔戰爭荼起之時,他就需要以死報恩。
贈以靈根,恩同再造,遠勝知遇之恩,雀柳不相信這位仙國太子半分私心都無。
世間太多以利誘之,以情惑之者,六界之中,對於權利的追求在哪都是一樣的。
他貴為仙國太子,收服仙黨,暗中栽培幕僚忠者,這更是為大尊位者司空見慣的拉攏手段。
雀柳在仙界縱橫數千年,對於此道,也多有了解。
他不以為然,縱有私心,他也不得不承這份重若泰山的恩情,若沉機白有需,隻要不違背仙界律法,仁義道德,他願厚報償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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雀柳是抱著這份決心登上的蓬來島。
隻是當他看到沉機白遞過來的那盞清茶時,心中那理所應當的想法盡數被推翻了個幹幹淨淨。
沉機白遞茶而來時的眼神太過幹淨,幹淨到隻能存得下那盞茶。
無關風月權勢,無關那所謂的再造之恩。
他過於平和清澹的神情,仿佛真的覺得那當為稀世奇珍的仙品靈根不過是隨手所贈出的尋常之物,好似這世間人心秉性深處的機巧和詭譎都與他無關。
那一刻,他身在紅塵,卻叫雀柳覺得,他並不屬於這個濁世。
雀柳喝下那盞清茶,入口微澀而回甘,不過是尋常人間的凡茶一盞罷了,尚未飛升成仙時,他曾喝過此等茶。
他知曉這是凡間農民常喝的一種老粗茶,口感有種廉價的苦澀感。
此茶因為過於廉價,拿開水簡單一燙,裝得滿滿一罐,放涼後放在田陰涼處,便可喝上好幾日。
無人會像沉機白這般,細烹慢煮。
他極精茶道,奈何茶葉太劣,即便是沉機白親手所烹,喝起來也與尋常粗茶並無差別。
但雀柳並未因為此茶劣質而敷衍應對,仍舊認真點評說道:“此茶解渴,極佳。”
可在外人聽來,這極短的評語當真是敷衍。
但沉機白卻是澹澹笑了下,那一笑宛若春風吹暖,眉目分明了起來。
天上人間,雀柳都從未見過這樣的仙人修士。
他心中一時季動,好似明悟了什道理一般。
雀柳記得沉機白雖為仙國太子,卻因母親身份太過低微,天生凡胎,不過是蓬來山中的一名采茶女。
隻因模樣生得極佳,為在蓬來養心的國主看中,恩賜一夜露水情緣,便才有了他。
那采茶女並無修行之資,與仙國國主縱有**深,斷然也不可能被他帶上仙國。
上清仙界起止至今為止,還從未有過凡人生活其中的仙例。
采茶女自然也就被留在蓬來島上,身份一度尷尬。
在沉機白出身那年,靈霞光耀十四洲,驚動上清仙界,就連仙國國主亦曾重下凡間探望過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