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九剛側挑起眉毛,一隻冰冷尚未長全血肉的手掌覆落在了她的掌心之上。
符陣幻滅,數十道銀色小劍如煙霧一般風吹雪散消散無際。
九十九目光抬起,麵上一派漠漠如煙。
百安麵上微笑著,眼尾慢慢垂下朝她看過來的時候,有著幾分專注的意味:
“我廢了這大的一番功夫,可不是到此來救一個風燭殘年將死的人偶小姐。”
他反手握住九十九的手,讓她掌心朝上,朝著她的心口貼去。
“或許我覺得你還可以掙紮一下。”
百安掐起指尖一點點,認真說道:“真的隻需要掙紮一下下就可以讓自己活蹦亂跳了。”
九十九眉頭蹙起,清冷的麵容上終於露出了幾分不愉之色。
也不知曉在這種關頭,百安還要繼續耍什帥來討女人喜歡。
若沒有她的幫助,靈力近乎消耗殆盡的他,又如何能夠破開這邪神的無邊欲望。
事已至此,人間淪陷已成了定局。
盡管事態並非如她所願,邪神將無法封印於她心樊籠之中,但好歹將天上諸神都給拖下了水。
自此,仙尊祝斬他自己都自顧不暇,又如何能夠繼續逼迫身為十方後人的方歌漁來繼續封印邪神。
盡管結局大有偏差,但方歌漁她終究也算得上是擺脫了她母親那不幸的命運。
九十九並非作為人類出身,她本就並不具備與這世間生命共情悲喜絕望的能力。
同樣她也自認為自己並非什好人,蒼生大義存亡,與她無關。
若是能夠加以利用而達成心中所願,她亦是不會有任何心負擔愧疚。
當然,眼前這小子於她已經沒有利用的價值,他也並非是一定要死的。
若是他不繼續作死招惹她,九十九倒也不介意用自己僅剩的生命順帶著將他保護一二。
見百安完全沒有收手的意思,九十九眼神涼了下來,薄唇輕動,正欲說話間……
“怦怦……”
掌心之下,忽然傳來一個不甚明顯的微弱震動。
盡管那反應之聲極其微弱,可那微弱的跳動之聲幹脆又幹淨。
隨之而來是那抹真實的溫暖變得更加真切清晰,驅逐了她四肢身體冰刀裂體一般的虛浮疼痛。
九十九全身像是被一下子定住一般,表情有些空白。
她怔怔地抬起眼皮,看著百安,不解喃喃問道:“這是……什?”
百安鬆開了她的手,九十九的手掌卻為隨之落下,依舊貼著自己的心口。
從被動到主動,甚至貼得更緊。
百安沒有回答她的這個問題,他麵帶微笑地看著她,說道:“你可以試著用自己的靈魂回路去融合那半顆心髒。”
九十九腦子有些混亂,完全無法理解究竟發生了什。
她剛想說她靈魂早已破碎湮滅,又如何能夠引動自己的靈魂回路?
可話尚未來得及說出口,百安那溫溫的嗓音就像是含有某種魔力一般。
盡管知曉自己不可能做到點燃靈魂回路,但身體意識竟還是不由自主地依著他的話那般做了。
下一刻,金色的流動的絲線符文如流動的支流般淌遍她的全身,朝著她的心髒方向匯集而去。
從九十九心口中蔓延而出原本屬於巫瘟毒素的深色紫晶宛若被破冰一般,被那無數金色的脈絡紋路所衝破融化。
很快,九十九身體間好似塗滿了某種神秘的金色油彩,又似金色的光河流淌蕩漾在每一寸肌膚之上,將她的皮膚照耀發出璀璨的光彩,充滿了一種迷人且強大的力量。
這是……靈魂的色彩。
九十九微微顫抖的漆黑眼眸都被映上了一層金意,使其看起來更加的諱莫如深。
她抬起手臂,看著肌膚間遊走順暢的金色回路,隻覺得這實在是荒唐瘋狂。
她幾番抿了抿唇,這才發現以她那怪物般冷定的心性此刻卻竟是極難平複。
貼著心口的指節都在不受控製地微微顫抖著。
良久,她才緩緩鬆開手掌,闔上眼眸,口中慢慢吐了一口輕顫的氣息。
她再度睜眼時,眸色恢複了新雪般的明澈清冷,九十九格外明亮的目光落在百安的身上,表麵平靜實則內心茫然地問道:
“你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百安摸著臉頰間尚未幹涸的血跡,澹笑說道:“我可沒有屠殺的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