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安將劍歸還給方歌漁,方歌漁在接過劍的時候,瞬間便感覺到了不對勁的地方。
這柄封印真祖邪神的十方劍,曾跟隨她已有了十幾年,每個日日夜夜都佩在身邊,從未離身。
方歌漁對於十方劍的每一處細節都再熟悉不過,即便是當初劍柄處鑲嵌的那顆寶石破碎,她都能夠清楚地感受到劍的重量差異變化。
如今這十方劍甫一入手,便感覺到重量輕了許多。
根本不似將真祖邪神那厚重的欲望汙染意識體重新封印入劍中。
方歌漁抬起詫異地目光看向百安,見他神色,卻又不像是失敗了。
百安笑了笑,曲起手指輕輕敲擊了一下那薄如蟬翼的劍身,笑道:
“經此一役便說明了你阿娘的決斷也並非萬全之策,將真祖邪神封印於十方劍中看似穩妥安全,可依舊有人能夠見縫插針,使盡一切手段使邪神複活。”
方歌漁皺起小眉毛,不太喜歡百安對自己娘親的這段點評之言。
“那是因為我與阿娘不同,我佩以十方劍,身負封印鎮壓真祖邪神的重任,卻並未像阿娘那般,封心守塔。
反而以凡人之心出世入世,七情六欲難消,自然會給那些小人可乘之機。
我阿娘的計劃是完美的,她獨身入寒塔,將真祖邪神成功封印了整整千餘年,她……”
話尚未說完,方歌漁額頭便結結實實挨了百安一記板栗。
“想什呢,你覺得這是一個完美的計劃?如同行屍走肉一般自我封印在孤塔之上百年千年你覺得這很穩妥?
我說過了,一個人的犧牲換取而來的大道平安,根本就不叫拯救。
若雪城主的計劃當真天衣無縫完美無缺,為何又會中道隕落,無法再繼續自己的使命。”
百安眸色漸深,緩緩說道:“人非草木,怎能無心,這說明即便是困身鎖心的仙人,也無法做到真正的忘情絕性。
隻要你對這個紅塵人世懷有執念,便永遠無法做到真正的封印邪神。”
方歌漁喃喃道:“這說……真祖邪神並非封印進十方劍中?”
百安笑道:“這還多虧了符惑的想法主意,以十方劍為橋梁,連接封印真祖邪神的容器。
一來,你對於邪神之力可以隨取隨用,二來,至此以後,你不會再受到真祖邪神的欲望意識所蠱惑影響。”
百安伸出手,取下方歌漁頸間那個小小的銅盒吊墜,手指輕輕一頂,便頂開了封盒。
其中千絲萬縷纏繞的蛛絲開始如酥糖融化,其中被自己蛛絲所束縛而沉眠的蜘蛛也逐漸醒來。
百安將手指伸入盒中,將那小蜘蛛輕輕戳了戳。
小蜘蛛抖了抖腿,順著他的指尖攀上,慢慢爬出了那枚小小的困住它一生的四方銅盒。
方歌漁怔怔地看著這一幕,看著百安委下身子將那盒中蜘蛛放生而去,她目光閃動了兩下,眼神有些複雜。
“所以,你口中所說的那個,真祖邪神完美的容器……是你自己。”
在九十九的計劃之中,原本這個人,應該是她的。
百安站起身來,笑道:“沒有人比我更適合封印真祖邪神了,放心吧方歌漁,並非是我逞能。
而是不論我這一身的業障之氣還是長屍林,都足以將真祖邪神壓製得死死的。
它的本體精神體已經被我封入識海之中,以六道神符重重施以封印,它於我而言,並不會造成太大的危害。”
話雖是這說,可那畢竟是真祖邪神啊。
盡管長屍林與業障能夠對它起到壓製性的作用,可真祖邪神到底攻擊的是最薄弱的人心。
隨著修行者的修為日益強大,所渡之雷劫也愈發恐怖可怕,可對於修士而言,最眼中難渡的便是心魔劫。
破境渡劫,心魔萬生。
而這真祖邪神的力量,本就是能夠無限放大人心中的魔念、欲念、以及恐懼。
平日或許百安能夠借以業障之氣以及長屍林的力量來穩穩壓製真祖邪神的反噬。
可真祖邪神無孔不入,但凡意識稍有薄脆之時,便可吞噬宿主,這種精神汙染的攻擊往往是無形的,且防不勝防的。
留下真祖邪神在自己的體內,無異於自存隱患。
這原本是方歌漁的劫數,可今日百安不僅為阿娘留下來的熒惑改命,同時也改寫了她的命數。
方歌漁握著手中的十方劍好似又變得異常沉重,久久無法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