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婦人收回手掌,重新搭落在輪椅的推手上,她看起來依舊普通極了。
她麵上還留有時間風霜的痕跡,姣好的麵容間有著細小的魚尾紋以及淡淡的法令紋,可婦人眉眼生得格外平淡空闊,安然自若的氣質倒是還真有幾分隱士高人的風範。
逼退燕破雲後,被拳風震散而去的雲霧重聚歸來,虛虛地籠在沈機白的周身。
女人目光清澈地看著燕破雲,麵上並不見任何驕色,平靜笑道:“閣下許是守境太久,不知如今外界的局勢利害,閣下殺這世間最後一隻真龍也好,還是那名神秘少年也罷。
最後的因果,自有昆侖神主來予你清算,可你想對我仙國太子殿下出手,是不是得先將我家太子殿下的靈根歸還回來?”
她雙臂微微發力,推動著輪椅緩緩上前,麵上平和的笑容如朝陽下的清露:“我行走紅塵數十萬年,見過恩將仇報之徒不計其數,其中大抵皆是強者,而你亦是強者中的佼佼者,倒是有恩將仇報的資格。”
“隻可惜,你恩將仇報的對象是我家太子殿下,那,你的那份資格,便不值一提。”
燕破雲腦袋一歪,目光冷漠地看著那個女人:“你究竟……是什人?”
婦人笑道:“我的名諱就連我自己都忘記了,不過‘忘憂客’這個名字在仙界之中還算是小有名頭,縱然你常年避世鎮守黃金海,應該也是有所耳聞吧?”
燕破雲眼瞳一縮,聲音更加沉冷起來:“古吟國第一高手,‘忘憂客’?!”
婦人繼續笑著:“忘憂客就好,那俗俗氣的前綴省去就好,我是高人,可第一的名頭太過招搖惹事,莫要胡亂往我身上套加才是。”
燕破雲寒聲道:“閣下是仙國身居高位雲端著,怎也隨著小孩子來我昆侖淨墟胡鬧。”
婦人掩嘴一笑,道:“胡鬧?算了算了,你說什就是什吧,和一塊石頭計較個什勁,我若今日不來此地胡鬧,我們仙國的太子殿下豈非就任由死在你手頭了?”
燕破雲皺起眉毛,道:“他包庇……”
“便是包庇了,又如何?”這一次,說話者卻是沈機白。
縱然說著理直氣壯的發言,沈機白眉目依舊郎朗清正,他微微揚起下巴,相同的動作,卻全然不見真羽身上的那種倨傲之色。
他淡淡說道:“我今日便是要包庇他們,你若有本事,便殺了我,若是沒有本事,就滾開,對待弱者,你可不是這副廢話連篇的樣子,既然做為黃金海的守境者,這最後的體麵多少還是要的吧。”
也未有這位機白公子,才會將‘滾開’這種粗鄙之詞,吐得不溫不火,言辭清雅端莊。
話說得如此不客氣,尚昌都為他捏了一把汗。
原以為,以著燕破雲的性子,他會當場發難。
可誰曾想,他竟然將手的破雲槍化為一道靈流,消失於掌心之中,與骨血相融不見。
他沉靜冷漠地看著沈機白身後的婦人,拱了拱手,麵無表情道:“今日之事,我會如實稟告娘娘。”
婦人嘴唇勾起,目光意味深長地看了百安一眼,笑容無不諷刺,“當真會如實稟告嗎?包括真仙教強逼昆侖子民在此放血吸引妖獸,來方便自己獵捕?”
燕破雲臉上還是什表情都沒有地望著那婦人,剛硬如磐石的麵容上難得起了幾分陰鬱:“眼見方能為實。”
婦人哈哈大笑了起來,可誰也不知道,她究竟在笑什。
尚昌暗自分析著形勢。
這名叫忘憂客的婦人要護著自家的太子殿下,而沈機白卻不知因何緣故,鐵了心要護下那一龍一人。
而看燕破雲那副憋悶的模樣,與那婦人交手不過一個回合,竟就落了下風,看樣子並非是她的對手。
黃金海守境者第一強者,竟是拿她都沒有辦法,今日他想動的人,怕是一個都動不了。
額……
好像實則又不然。
在這群人中,若是燕破雲想要帶走他嚴刑逼供,也是一件極其容易的是。
就在尚昌惴惴不安的時候,燕破雲早已踏雲而去,眼底似乎從都到尾,都沒有在意他這個小角色。
尚昌:“……”
餘下的一眾真仙教弟子,看這形勢不對,那古吟國的太子殿下,看起來有意庇護那殺人者,聽那婦人的語氣,也是對他們逼迫尚昌的行為十分嗤之以鼻。
教眾們哪還敢在此多做久留,趁著那麵具神秘人還未將注意力方才他們身上,還是趁早離去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