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安抬眸望去,隻見那清冷殿門前,白玉長階上,一個女人青衣玉帶,半身翟衣勝雪隨風而動,束以峨冠博帶,一副昆侖神宮女官打扮,不是青玄又是何人。
青色衣動,大袖飄飛,縱一襲官袍正服打扮,卻仍自有種仙人乘風之姿。
雪色中她容顏清麗,氣質卓然,可眉眼卻是冷峭凜冽至極,神色極淡地看了一眼百安懷中的小野狐,冷聲道:“也就輕水你這般好脾性了,真是什都敢往這西懸峰上帶了。”
輕水女官輕聲笑了下,道:“不過是一隻未開智的小狐狸罷了。”
青玄女官一步步行下那白玉台階,也不知是何緣故,她周身低壓氣場比起往日更加冰冷不近人情,一雙直望過來的眼睛幽深淡漠,有如寒潭,看得人心直發寒意,總覺得有什在隱而不發。
“素日也就罷了,山中規矩繁雜僅針對修行之人,雖說這山中並無禁製限製尚未開蒙的小獸,可眼下這般是何時候?豈容大意?”
察覺到了青玄女官的情緒明顯有著幾分不對勁,雖說多少有是受著大亂潮音的影響,山中昆侖子民多是小心沉寂休養,可再不濟,青玄不至於當著外人的麵,情緒波瀾起伏得如此明顯。
輕水女官神情凝然,上前了兩步,眸子深斂,壓低了聲音:“娘娘怎了?”
青玄神情沉重地搖了搖首,道:“雖說娘娘在人前素來自若,滴水不漏,可我卻知曉,娘娘的情況不容樂觀……”
“宮院中的滿院蜀葵皆在一夜之間開敗了。”
如今親見滄南衣,縱然他有萬千神通道術隱藏實力修為,可那寒羽池畢竟出自於昆侖淨墟,以她那法眼通天的本事,保不齊見他的第一眼就看穿了他體內的寒羽池已然恢複的真相。
可是對他而言,卻是心念之間的事罷了。
說完百安便摘下拇指間的碧水生玉,連同懷的小狐狸一起交給了輕水女官。
百安不近不遠地跟隨其後。
那一世的他畢竟已然登臨聖人之境,雖今世境界不足,可萬法神通造化道術,他皆有所保留,半枚司水神源又在他手,借以淨水之力,煉以淨化血羽河,現世雖看似極難,便是滄南衣也束手無策。
“所以今日,那女人但凡對你體內魔河動半分念頭,吾輩能夠保證,你都無法再完完整整地走出這座西懸峰。”
百安入山之時,滄南衣不取他體內血羽河,無非是因為君皇乘荒將昆侖聖池輸給魔族之後,為魅魔一族汙染了聖源氣機。
青玄長身玉立,在前方引路。
她是喜歡權利不假,可是她對權利的趨逐還沒到那種盲目喪心病狂的程度。
“倒是給你抓著機會了。”
百安跨門而入,隔著重重水簾,他再次見到了這位昆侖山的主人。
“那女人難殺歸難殺,但她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虛弱絕境狀態也的確為真,你入山這般久了,她忽然傳召於你,必是想要收回你體內的血羽河。
可你要知曉,魔界六河一旦認主,那便是融於骨血,與靈魂相契,若遭外力強行剝體抽離,對人體會造成怎樣的傷害無從得知。”
而且滄南衣到底對他有著點撥之情。
屋中案上焚著不知名的香爐,細嗅之下,是百安不曾聞過的香。
她的語氣沉重得不似危言聳聽,甚至已然透出了三分的殺機。
可是殺尊仙的因果罪名,縱然是不死不滅之身,也難以承擔這份惡果。
蜀辭抬眸瞥了他一眼,道:“沒聽見那個死魚眼女官說嗎?如今那個女人可陷入了大麻煩之中,這萬年難得見她虛弱一回,還不得趁她病,要她命啊?”
可如今危險的不僅僅局限於此。
“娘娘在內閣中等你,她既隻召見你一人,便不可帶外物進去。”
百安屈指在她腦門上彈了一下,道:“放心吧,昆侖神主若是有心取我體內血羽河,必然不會等到今天這個局勢。
雖說蜀辭是魔族首河,不死不滅。
雖說滄南衣死了,他盜取將臣心髒之事更易成事,可百安此番來這西懸峰,將蜀辭帶在身邊,可不是為了趁機而入,殺她而來。
他身居小山居之中倒也罷了。
雖說百安此行昆侖淨墟的任務是尋回將臣的心髒,可這不代表著他欲取昆侖神主的性命。
更何況,這血羽河在回廊天淵之中,經百安入夢造化一場,憶回了前世記憶。
更莫說……這尊仙不過是冠以她身的一道枷鎖之名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