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跪伏殿前的仙臣再見偶有一兩位恭身而起,井然有序地上奏,近日以山中有他們各方執掌領土所發生遇到的一相幹棘手問題,懇請昆侖神主聖決。
此番朝聖與往昔倒是大為不同。
恰逢大亂潮音,山中妖仙子民多受影響,比起往昔,難免多了一些戾氣與殺性,山中仙臣大多亦為妖仙一脈,亦是在那大亂潮音的餘威之下,收到了極大的心性影響。
凡是修為越高深者,所受大亂潮音的影響力便更加強大,他們尚且都自顧不暇,閉關不及,自是無從顧及自己所管轄的領土之中的諸多事宜。
如今神罰試煉徹底告一段落,十萬大山中大大小小諸多公事堆積起來,卻也是十分棘手令人頭疼不已的。
故此原本不過半日便可結束的朝聖,此番卻是持續了整整一日,直至外山已然夜深,東天神殿之中依舊神火通明,不見結束。
滄南衣與殿上巍然屹立整日,氣度始終如一,全然未見昨日夜花敗滿院時的疲態。
對於仙臣提出的樁樁件件棘手問題,她都能用最簡短的言語指出其中利害,而拜服此殿的仙臣也絕非庸俗之輩,稍加提點,便已經知曉該如何處理這些懸而未決的問題了。
直至仙臣上奏完畢,眾臣沉眸正色整了整自己的仙官袍服,恭首低眉。
滄南衣隨手自身後巨大雪色銀白的巨樹枝葉間抽出一根泛著瀅瀅光澤的樹枝,輕輕一抖,枝葉間如星辰光輝般的冷色瀅瀅流芒如清晨柳葉間的朝露,被隨之抖散開來。
如朝露般的水珠化為無數水色的微塵粒子,灑向於大殿之中的仙臣們身上。
眾臣行禮仰首,麵容沉靜卻也難以遮掩眼底火熱期待的光芒,任由那水色仙屑落入自己的靈台之中。
如此,朝聖之禮,才算得上是真正結束。
直至仙臣們告退之後,陸陸續續地離開東天神殿,滄南衣轉身之際,身後那棵巨大的雪樹所散發出來的神華光輝,襯得她皮膚毫無血色,比之前竟是要蒼白病態不少。
但她動作卻是灑脫隨意地將那根樹枝虛遞而出,安靜生長在大殿之中的那顆銀白神樹枝條招展之間,竟是主動將她掌心那株樹枝重新召回歸結而去。
“還請娘娘止步。”
這時,殿下傳來一道沉沉沙啞的嗓音。
朝聖已然結束,若山中有大事,本應在殿堂之上就應言說出來,可若並非大事,此刻在東天神殿之中高談論闊政事之外的閑事卻也是十分失禮的一件事。
可滄南衣麵上卻不見任何不耐之色,她轉過身來,垂眸看著殿下身著灰白僧袍的修士。
“不知梵殊真人還有何指教?”
滄南衣神色漠然,可看到殿中這位赤足沾泥的清苦女修士,倒也難得地收起了眼中素日淡而自然的慵懶鬆弛的意味,透出幾分認真對待的態度。
此刻神殿之中唯一留下未離去的修士法號梵殊真人,乃是當世極其少見的女性苦行僧,她並非妖仙一脈出身。
乃是人族佛門中修行得道而飛升的修士,本是在六十萬年前坐居於仙界西台山,獨身修行,不開山立派,不依附各方仙族勢力,乃是真正順應天命的苦行修士。
她悟性絕俗,雖修為不達五尊仙這般至高境界,卻也是萬法皆通,佛法自然,便是連仙尊祝斬那般漠然高絕的心性對她亦是多有幾分敬佩之心。
十四萬年前,這位梵殊真人問道聽聖於昆侖山,亦是苦修至此,本意不過於昆侖山野之中小住些時日,縱然已為仙身,依舊秉持行腳乞食,奉行佛法,用苦行修功德,以戒為師,遵循古法。
恰逢遇上跋山涉水而來,穿過天外十萬冰雪領域,披霜帶雪,已然奄奄一息的小山君。
梵殊真人奉行普度眾生危難,因小山君心髒間那一枚惡魂釘而因此結緣,從不結勢常年苦行遊曆四方各界的梵殊真人就至此長居昆侖山中。
惡魂釘乃是曠世奇術煞煉而成,滄南衣解其術法,卻始終無法令那一枚紮入心髒鎮死而魂生的釘子徹底拔除出體,反遭其傷噬。
梵殊真人是昆侖山中為數不多知曉小山君身世來曆的人,她憐小山君生為死去,父母見棄的悲慘命運。
又敬那無名女仙侍不惜性命為代價,跋涉十萬,隻為自家小主求一線生機。
亦憫小山君自幼魂釘鎮心,病魔日夜纏身,體虛身弱,縱君皇娘娘不計她的出身與來曆願意收留於她,並給予山君的尊榮與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