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深林之中所藏著的凶猛虎獸,尚且都扛不住滄南衣這淡淡一眼的威壓。
便是百安懷中的那三隻吐蕃鼠以及腦袋上的那隻大肥兔子,都‘吱呀’一聲,化為驚獸飛一般的炸毛跑掉了。
百安呆立在原地,腦袋空空,懷空空,偌大的林子,隻有一隻小白蛇蕩秋千似地掛在他的腰間蕩啊蕩。
雖說黑暗與夜晚是屍魔最喜歡的生存環境,可是此刻百安的反應比起平時卻是要遲鈍許多。
他呆立了許久,腦袋緩慢地歪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滄南衣做了什。
他眉心慢慢皺起,緊抿著唇,目光幽深深盯著滄南衣,看樣子竟似生氣了。
滄南衣怔然。
不過一杯酒,竟是叫這小子醉得不輕?
世間當真有酒量如此之差的人存在嗎?
這小子性子素來沉穩內斂,於大事前,也一向喜怒不形於色。
在她麵前,更是從未如此直接得表達自己的情緒過。
很好……
滄南衣唇角輕勾,薄薄眼皮下的眸子含著幾分清淺的笑意。
自從這小子上昆侖山來,嘴就沒有一句老實話,雖說他來昆侖大多的目的,她早已摸了個七七八八。
可今日倒是不妨借此機會,來將這小子的真底給好好探一探。
滄南衣看著百安臉上寫滿了‘不高興’的表情,她倚著樹微笑道:“怎?還不服氣?”
百安不像平日那般能言善道,醉意上頭之下,思緒意識變得遲鈍起來,便是連口才也不利索了。
他仿佛好像能夠意識到自己這一點問題似的,於是決定不再搭理眼前這個女人。
悶不吭聲地一扭頭,轉過身子,就準備換一個方向走。
沉默著,用行動無言告訴她,他今夜才不願意同她夜遊同行回西懸峰上去了。
滄南衣如何看不出來百安的意圖。
做為聖人,她渡人救世不在話下,可是做為長輩家長,她可從來不會慣著這些賭氣耍性子的小孩兒。
便是小山君在她這都從未享受過她的半分縱容與溫柔。
滄南衣抬起手打了一個響指。
森林深處,鳥獸驚飛疾走,隆隆之音,聲勢極為浩大,好似寒流席卷之下,鳥獸齊齊南遷奔走。
不過短短時間,整個林子安靜死寂無聲,便是連半點蟲鳴鳥叫之音都聽不見,唯有朦朧的月光清輝灑落入林,斑駁如霜塵落滿身。
偌大的深林老山,竟是再也感受不到半點生靈的氣息。
滄南衣氣息釋放之下,此山之中的鳥獸生靈,乖乖挪窩去別山借宿去了。
百安本是想著不同她行一道的,這女人性子雖說穩定,談不上什喜怒無常,但太過於高不可攀的人,真真是不好相處。
他自己尋另一條路走,還可以獨自一人快樂的在山林之中找找摸摸其他毛茸茸的小熊小狗什的。
可這個女人偏生要‘趕盡殺絕’,一隻不留。
這下,不論他走那一條路,都隻能孤零零地拎著一隻不長毛的小白蛇回去了。
換做平日,這是一件小得不能再小的微不足道的事。
百安自是不可能雞蛋碰石頭地去同滄南衣找死賭氣,為自己增添沒必要的麻煩。
可今夜事情壞就壞在他喝的那杯酒上,酒精成功地磨滅了他平日的克製有禮。
酒意上頭,讓平時有多懂事的他,此刻就有多任性叛逆。
他隻覺得滄南衣當真過分至極,可惡至極,負麵情緒在這一刻忍不住地瘋狂滋生起來。
平日倒還不覺得有什,此時此刻,隻將滄南衣的‘惡行’在心中無限擴大。
當真是一個任意妄為的神明。
她這一響指打下去,睡夢正深的山中生靈們卻不得不被迫驚醒,半夜四處竄逃。
而做出這一切的原因,隻是為了讓他無路可走。
醉酒狀態下的百安脾氣比往日更大,更容易生氣動怒。
他一聲不吭,沒有如滄南衣的願,而是依舊固執地朝著足有一人深高的草叢野林走去。
那,分明就沒有路。
滄南衣目光微動,卻也難得的沒有出言訓斥他。
因為她感應到,百安身體被人高的草叢淹沒,氣息卻並未走出去太遠,依舊停留在了那。
滄南衣在原地靜默片刻,然後喊了他一聲。
風過無聲,草叢沒有任何人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