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南衣隻好走過去,伸手撥開那茂密的雜草,隻見那小子手腕間纏著玉白小蛇,兩條長腿蜷縮起來,蹲在那野草堆,兩隻手臂抱著膝蓋,背對著滄南衣,一副完全不想搭理她的樣子。
滄南衣捏了捏眉心,現在這一代的熊孩子,都是這般叫老人家深感頭疼的嗎?
“百安,你給吾出來,莫要借著酒勁耍性子,今夜你的夜讀可躲不掉。”
說到這個,她眼眸變得明亮起來,仿佛找到了什極好的借口一般,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道:“也罷,今夜你既是醉得這般糊塗了,吾便發發善心,親自帶你乘雲歸山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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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畢,她眉宇間壓起了一絲嚴厲之色,淡淡道:“還不快起身站起來。”
在女人頗具威嚴的目光注視之下,百安果然聽話般的轉過身子來。
不過身子隻轉了一半,他像是一隻幹壞事的賊貓,舌頭伸出唇外,狡黠地勾著自己的上唇角,兩隻手勾在一起,賊兮兮地藏在身側,一副探頭探腦的模樣。
在滄南衣奇怪的目光注視下,他兩隻手快如閃電般的揮出來,竟是一團黑乎乎裹著雜草的濕泥巴呼嘯飛過來,正正砸在昆侖神主雪白的衣袍間,黏糊糊地慢慢滑落,堆落在幹淨的白靴麵上,染髒了裙與鞋。
滄南衣眯了眯眸子,眸色微涼,卻也未見有太大的反應,輕嗤了一聲,優雅地抬起那隻筆直纖長的腿來,抖去靴麵上的穢物。
未長開的小孩子,就是幼稚。
以為這種小孩子手段,就能讓她……
等等……
滄南衣眸子陡然一凝,低頭細看間,卻見那黑乎乎的‘泥巴’有幾坨滾著泥團子的黑甲蟲震著笨重的翅膀,肉眼可見膽戰心驚地爬了出來。
滄南衣擰著好看的秀眉,沉思許久,才從自己所認知的記憶分辨出來,此蟲約莫就是那傳說中的蜣螂。
蜣螂有個很廣泛的別名————屎殼郎?!!!
那那團‘泥巴’原來是……
夜風卷草拂麵而起,屎殼郎堆推的泥團子這才後知後覺地漫上一股惡臭來。
滄南衣臉色一青,這得是多大的涵養與氣度,才沒有當場發作出來。
所以這小子蹲在這半天,居然是在這偷偷盤老虎粑粑,準備報複於她?
這混賬東西,竟是個黑心腸的。
神主娘娘麵上不見多大的波瀾變化,但胸口卻明顯起伏了一陣子。
腳底下那幾隻屎殼郎再也顧不得自己辛辛苦苦好不容易團得肥肥胖胖的‘黑泥巴’,一抖翅膀,飛一般的逃走掉了。
而百安扔完了那一坨東西後,屁股一扭,又重新縮蹲了回去。
原本圈在百安手腕間的那隻小白蛇,不知何時竟微妙地施展了身法,挪了個地方,盤成一團踞在百安略顯亂蓬的腦袋上,上半隻身子支起來,它早已化龍,已然沒有了蛇信子去吐出來嘲諷眼前的女人。
於是它張口噴吐出一股白霧寒霜,那霜霧變幻之間,化作一隻擬人化的可愛小手,粘在它小小的蛇身上,就像是平白無故生出來的一隻小手似的。
它用那化出來的小手捏著自己的鼻子,歪著腦袋做出一副嫌棄的模樣,玉白可愛的小身體直往後縮,渾身細小的鱗片好似貓兒應激炸毛似的立了起來,仿佛滄南衣身上的味道很不得了。
這主仆二人……竟是這般德行?!!
龍蛇類嗅覺靈敏,她是知道的。
隻是這家夥分明離她盤了屎的主人更近一些吧?
為何嫌棄針對的目光反倒隻對她如此強烈。
顯然是一唱一和,嘲諷意味十足。
滄南衣少見的麵沉如水,鴉羽似的睫毛垂落,竟是生平第一次生出了想要以牙還牙的衝動想法。
好在百安那報複方式太過……掉價。
不懂事的小孩子可以這做。
但她……總不能也跟著找個隱秘草叢堆,用這雙不染塵欲,執掌神格權柄的手,去盤那那玩意兒反擊過去吧?
她修道這多年,身居這般敏感招搖的高位之上,不知吃了多少仙尊祝斬的為難手段。
聯姻也好,兩族芥蒂偏見也罷。
沉著穩重,無牽掛無計較的從容心態早已融進了根骨,萬事萬物從心頭瀟瀟流過亦是坦然處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