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直将下面人的脸色,尽收眼底,最后目光落在崔剑身上。
他眼神平静道:“崔二公子可有话要说?”
崔剑身姿微动,拢臂道:“我无话可说。”
氏族纷纷侧目而视,几乎有人想下意识站起,却又眼珠一转,缓慢地缩了回去。
谢直面如止水,嗓音喑哑道:“既然崔二公子无话可说,那直便来开门见山。”
崔剑笑意不明,目光垂下去,表示洗耳恭听。
谢直似感寒意,拉了下披风说:“直私下找太医问过,陛下的伤情恢复得不错,兴许下个月底便能再度临朝。”
不少氏族闻言惊骇,情不自禁交头接耳,堂内顿时哗然。
崔剑眉心压低,沉了沉气息,却扬声说道:“慌什么,闹事的时候,就没想到有这一天?”
一个氏族尖声道:“崔二公子,你这话可是把自己给摘干净了?”
“就是,当初也没见他提点警醒,现在才来说,放哪门子的马后炮?”
“说起来他们崔氏这阵子少出来走动,该不会是……”
谢直听那些话越来越不像样,想出声阻拦,却被喉间的咳意给擒住了。
待他咳嗽平缓,崔剑已然面色铁青,拢袖端坐着,脊背挺得笔直。
“诸位若是还想活命,就停下来听我一言。”谢直开口道。
氏族闻声住嘴,齐刷刷看向他,眼巴巴指望他给个说法。
谢直道:“当今圣上,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从前氏族没有什么大过错,在他手底下都难以苟活,诸位可还记得从前的日子?”
此话一出,叫氏族们纷纷面露难色,惊惧恐慌再次浮上心头。
崔剑冷眼旁观着,谢直有意无意看了他几眼,又道:“待圣上回朝,只怕直这个丞相也做不了多长。”
“那这如何是好?我等身家性命皆在长安,现在跑也来不及了!”崔剑身旁的耆老说道。
崔剑冷笑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们以为能跑到天涯海角呢?”
谢直眉宇更为沉重,低声道:“所以诸位心里可有打算?”
氏族们纷纷道:“我等能有什么打算,还请谢宗主指条明道!”
谢直蹙眉说:“直也无可奈何。”
气氛焦灼死寂,好似坚冰之下的活火山,啓待个由头就要爆发。
谢直静静看着他们,内心是凄苦与哀艰,面上却稳着神色,可眼角眉梢却泛起微末的颓然。
“不如……大家伙先发制人?”一个年轻些的后生说。
“怎么个先发制人法?”谢直警觉抬眸,语气却似诱导。
后生看了眼四周,跃跃欲试道:“咱们这些氏族宗族,府上可都是有奴仆的,他们闲时务农,战时作兵,聚拢起来也是一股不小的力量了。”
崔剑紧紧盯着他说:“初生牛犊不怕虎,你也不怕把自己烧死?”
后生反驳道:“前有狼后有虎,总归是一死,还不如拼一把,说不定能拼出条杀路!”
其余人本来在担惊受怕*七*七*整*理,听了这话,瞬间面上浮想联翩。
谢直眸光闪动,瞥见崔剑好似打量的目光,沉声道:“后生轻狂!”
那人被谢直驳斥,却越挫越勇道:“宗主,左右开弓没有回头箭,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圣上养病时大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