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两院中间墙上开有一扇小门,平时陆母总叫关着的,只偶尔和陆婶、叶妈过来过去才打开。过年期间就总开着,内眷往来,都从这小门走。
且说初二这日,陆玄去张家营子看望岳父王先生。命来福牵马出来,带上年礼,另又雇一乘轿,让叶衡领着秀儿一起去,给她姥爷拜年。陆母拦阻道:“你去那边,不过站一站就回了,让杏儿跟你走一趟罢。留下衡丫头在家,我还有事使她。”
陆玄应了,一众出门。陆青送哥哥到门口,陆玄嘱咐:“大过年的,你别总往外跑了!好好在家待着,陪大人说说话。”
陆青本想出去玩,听哥哥这话,有过上回教训了,只得耐着性儿,到上房屋里坐着。陆母叫他把账簿子从柜橱找出来,摆在炕桌上,让叶衡把一条一条账目念给她听。
正念着,陆婶带着奶娘和孩子过来了。进门就叨叨:“你说可好!两口子都去躲清静了,把这么点儿个孩子扔给我老太太,这叫什么事儿!”
原来文权和菊芳去三十里外冯家段给丈人拜年,把丫头春燕、小厮进宝都带走了,却将孩子留在家里,叫奶娘看着。孩子哭闹吐奶,呛咳的满面通红,奶娘着了慌,走到后头跟陆婶要主意。陆婶怕廷玺心烦,带过这边来。
叶妈忙迎上前去,与奶娘一块哄孩子。陆母就叫叶衡把账簿收起来,抬眼看见小儿子出来进去,无事可做,便说:“你没事在这儿晃悠什么?去那院看看你叔。”
陆青走来西院。只见陆廷玺正在桌子边,擎着笔,一笔一划往纸上写字,凑到跟前看,却是拿了一本《孝经》在抄写。
陆青笑道:“二叔怎么今天写起字来了,敢是要考秀才么?”
廷玺抬手往他脑门上敲了一下,笑骂道:“臭小子!敢戏耍你叔了。我怎么就不能写字了?从前在汴京,我还在齐王府里抄过书札呢!”
陆青伸个舌头,笑问:“哪个齐王府?敢情二叔还做过先生呢!”
廷玺笑道:“什么先生,就是帮人家抄录书信,也是赶鸭子上架。”
陆青见那字端端正正很有精神,不由赞道:“头一次见,原来二叔写的一手好字。”
廷玺呵呵笑:“这话可不能叫人听见,还不把人大牙笑掉了!”
笑毕又说:“这是前儿王先生写春联,把这套东西拾掇出来,今儿没事儿做,我看还能捉笔不,”将笔递过来:“来来,你也来写写。”
陆青最怕写字,陪笑道:“我就别了,我的字二叔还不知道,像虫子爬,写出来白惹您老人家生气。还是叔写吧,我给您研墨。”
廷玺非要他写不可:“怕什么!我又不笑话你,年轻人练练字,以后还有大用处。”
陆青推躲不开,正没抓挠处,门口丫头来报:“有客来了,说给老爷拜年的,少爷的朋友。”原来是卢九和蔡小六来了,先到东院给陆母拜过年,又到西院来。
二人进了屋,向廷玺拜礼唱喏。廷玺还了半礼,笑道:“多谢你俩,还惦着看我老头子。只是今儿不巧,文权去他丈人家了。”两个都道:“叔说的哪里话。知道权哥儿不在,也不是来找二郎的,今儿俺们就是来给长辈拜年的。”
廷玺笑眯眯,问了他俩家里大人好,说了几句闲话。正说着,景茂来了,二人就要告辞。廷玺对陆青道:“你没事,跟你两个哥哥出去玩吧。”
陆青恐怕廷玺拘着他写字,巴不得这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