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為這般說法,能夠見到這名少年痛苦糾結,為難掙紮的有趣模樣。
人心詭測,唯有在死亡麵前,才能見到真實的黑暗。
而寧非煙,便喜歡親手刨出這樣的黑暗。
百安緩緩抬起那雙黑白分明的眉目,不複方才深邃幽冷,眸光甚是清亮,一眼望去,隻能看見簡單幹淨的黑白兩色。
他沒有說話,但是答案已經寫在了他的眼底。
在這世上,人心又哪是什複雜的東西。
隻有想與不想,願與不願。
饒是寧非煙這樣心機深沉的人,也不由微微怔楞動容了一下,隨即她又笑道:“你若信得過妾身,便就此放過紅妝,妾身可以為你指一條明路,讓你以最短的時間找到大蛇,並且告訴你,大蛇的弱點是什。”
百安直白道:“我信不過你。”
寧非煙又是一愣,無奈搖了搖首。
纏繞在紅妝周身的黑息被百安五爪虛虛抓扣,失血過多半跪在地上的她瞬間被一股大力抓吸過去。
寧非煙並未阻止,目光淡淡地看著紅妝落入百安的手中。
紅妝知曉跟著他將會麵臨大蛇那樣的恐怖怪物,若是就這樣被帶走必然九死一生,可她並未出聲求寧非煙出手救她。
“蘇靖姑娘,念在我救你兩次的份上,不知能否拜托你一件事?”百安將殺手紅妝擒製住,看著蘇靖說道。
蘇靖輕輕皺眉,似是不喜被人挾恩求報,但被他所救是事實,半晌後,她緩緩舒展眉目,淡道:“知道了。”
百安苦笑道:“我還未說是什事呢。”
蘇靖不言,隻淡淡掃了李酒酒一眼。
百安誠懇道:“多謝。”
泛著冷光的指尖輕輕撚住雪白袖口上的垂落的線,不遠方有著孤鸞漸鳴,那根繡紋的暗線被抽離出了袖口,白鶴圖紋已經完全消失不見。
她扣了扣光滑的袖口,已經沒有什線頭能夠繼續給她無聊煩悶的時候扣玩了。
她偏首,聲音是涼涼珠玉:“大蛇並無弱點,寧非煙是騙你的。”
百安一怔,隨即心頭微暖,暗想這位靖姑娘也並非傳聞中的那不近人情,此言用意,似乎是在勸他莫要去絕危之地送死。
他目光真誠地看著她,認真道:“謝謝你,蘇靖姑娘。”
同樣是道謝,卻少了幾分客套,多了幾分無言的溫度。
蘇靖慢慢垂了眉目,聲音極輕亦冷:“不要謝我,我沒有什值得你來謝的。”
李酒酒被百安托付給了蘇靖,本應尋死覓活要求同往的她,忽然變得無比安靜聽話了起來。
好似忽如其來的厄難變化,讓李酒酒懂事了許多。
看著百安慢慢消失在二境中的背影,李酒酒麵容仿佛一下子變得無比憔悴,也無比堅毅。
無人察覺,人群之中那個自稱是鬼仙的小姑娘,不知何時,也安靜地消失了,不留任何氣息。
寧非煙亦未察覺,她展開玉骨折扇,扇麵之上瞬間翩謙招展出一隻魔蝶,蝶翼化火,衝向天際化為一道光束。
沒過多久,幸無出現在了黑暗之中。
寧非煙道:“大蛇已經沉寂,開門時間有限,必須盡快救出魔君大人。”
幸無看著她,嘴角慢慢勾起一個扭曲的弧度。
寧非煙神色一凝,忽然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不安。
……
……
二境密林,夜色更濃,恍惚的黑暗中,偶有幾寸月光灑落,照清地麵間那些妖類的殘肢斷臂,鮮血橫流。
就仿佛在前不久的那片黑暗降臨時,藏身於黑暗之中的某種東西,在此處滿意的饕足一場。
細微沉穩的腳步聲在林間響起。
“我勸你最好殺了我。”被百安提在手中的紅妝冷漠說道。
百安低頭看了她一眼,發現她斷臂間的傷口已經沒有在繼續流血,而隨著他一路走來,後方黑暗中一路跟來斑斑點點的血芒,緩緩匯入她的身體之中。
殘缺的手臂竟是慢慢生長了回來,隻是那隻手臂的色澤透明,宛若虛幻的靈體。
百安伸手將她額前發絲撩至耳後,認真凝視著她那對細尖的長耳。
紅妝似是不習慣甚至是厭惡被人這般觸碰,尤其是耳朵。
她抬起那張凶痕遍布的臉來狠狠瞪著他:“不要碰我!”
百安不知在想寫什,目光深沉莫測:“魅魔?”
紅妝以為他在嘲弄